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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灯看剑辛弃疾(三)

发布时间:2024-08-07 作者: 空间展示

  北京故宫博物院所收藏的辛弃疾的一幅书法真迹——《去国帖》,就是辛弃疾在写下著名的《菩萨蛮》之后写成的。根据徐邦达先生考证,此帖的书写时间当为辛弃疾平茶寇后,诏江西提刑除秘阁修撰,故此帖当书于淳熙二年(公元1175年)十月间,辛弃疾时年三十六岁。

  从《去国帖》能够准确的看出,辛弃疾的政治生涯,虽然无须像岳飞、韩世忠这样面对皇帝对武将的猜忌,但在宋朝完成第二次收兵权之后,文官集团势力坐大又成为皇帝的心腹之患,宋孝宗频繁换相,伴随的是大规模的清洗,辛弃疾的许多朋友都受到牵连。辛弃疾的心情再度沉落到谷底。

  《去国帖》是《宋人手简册》中的一页,纸本,行楷书,纵33.5 厘米,横21.5厘米,共十行,一百一十字,是辛弃疾唯一存世的纸本书法真迹。在北京故宫博物院,有许多这样的唯一,比如王珣《伯远帖》、李白《上阳台帖》、杜牧《张好好诗》,都是这些书写者唯一的存世笔墨。辛弃疾《去国帖》,也是这样的“唯一”。

  弃疾自秋初去国,倏忽见冬,詹咏之诚,朝夕不替。第缘驱驰到官,即专意督捕,日从事于兵车羽檄间,坐是倥偬,略无少暇。起居之问,缺然不讲,非敢懈怠,当蒙情亮也。指吴会云间,未龟合并。心旌所向,坐以神驰。右谨具呈。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,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,辛弃疾札子。

  这是一纸信札,全帖通篇小字,中锋用笔,清秀稳健,不同于他词风的豪迈奔腾,却表现出浓郁的书卷气。我们常说“文如其人”“字如其人”,但“文”和“字”,风格有时不完全一样,这说明诗、文、书法这些艺术都有复杂性,人就更是一个多面体。

  笔者在《待从头,收拾旧山河》中说过,很多人相信了草书前后《出师表》是岳飞手迹,是因为那文字线条里透露出的豪情符合人们对岳飞的想象,但岳飞真实的手札墨迹,透露出来的却是文人般的稳重隽秀。在辛弃疾的书法里,同样看不出“气吞万里如虎”的磅礴气象。也正因如此,书法才成为一个丰富、立体、复杂的世界,似乎总会有某种变化,超出我们的想象。幸亏他们在诗词之外,有手札墨稿留到今天,让我们从另外的角度明白他们,体会他们的内心。

  最后“右谨具呈。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,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,辛弃疾札子”。这是辛弃疾的落款。

  吴斌认为,透过以上三层意思,我们大家可以寻找到以下五条线索:一、收信人是辛弃疾的上级;二、收信人在杭州;三、《去国帖》是辛弃疾七月离开杭州后,写给这位上级的第一封信;四、辛弃疾表达了“不负剿寇重任”的意思,可视为完成使命后的交代;五、辛弃疾渴望回杭,面见这位上级。

  辛弃疾写《去国帖》时,叶衡已然外放,贬知建宁府(府治在今福建省建瓯市),不在临安(今浙江省杭州市),不有几率会成为辛弃疾拜谒的对象。

  曾觌,字纯甫,号海野老农,汴京人,是宋孝宗赵眘的“潜邸旧人”,因善于察言观色,深得宋孝宗欢心,从此“轻儇浮浅,凭恃恩宠”,“摇唇鼓舌,变乱是非”,权势盛极一时。他在历史中的名声蛮负面的,《宋史》把他归为“佞幸”,史书中不见善评。

  然而,假如以主战与主和的立场划线,曾觌却是旗帜鲜明的主战派。曾觌和虞允文是对头,这并不代表他与虞允文的北伐主张相左。历史,并不是非黑即白。隆兴和议后,曾觌于乾道五年(公元1169年)深冬出使金国,看茫茫原野,过邯郸古道,内心涌起无尽伤悲,写下一首《忆秦娥·邯郸道上望丛台有感》:

  风萧瑟,邯郸古道伤行客。伤行客。繁华一瞬,不堪思忆。丛台歌舞无消息,金樽玉管空陈迹。空陈迹,连天衰草,暮云凝碧。人们评价,曾觌词风格柔媚,多是风花雪月之作,但这首《忆秦娥》,却是苍凉激越,透出几分男儿血性,有一点儿“风萧萧兮易水寒”的意思。“丛台歌舞无消息,金樽玉管空陈迹”,它的潜台词,显然是希望“有”消息,也希望这陈迹“不空”,景与物里,其实都藏着不满,对谁不满,就无须深说了。曾觌以江山破碎为主题的词还有很多。当然,曾觌只是表达一下个人情感,没有血拼金主、一去不还的意思,诗词的力度,当然与辛弃疾不在一个台面上。但他也算是南宋著名词人,留到今天的作品,还有一百多首。

  学者林昭德、李达武这样评价曾觌:“像曾觌这样的上层文人,不管他把自己的命运同最高统治者联系得何等紧密,残破的家园、积贫积弱的国运总会不断地叩击他的心,在光荣的历史与屈辱的现实的夹击下,又怎能不流泻出那只能属于自身个人的反省和呢?所以我们大家都认为在这首词中,所谓繁华一瞬,所谓歌舞陈迹等都寄寓着对北宋灭亡的感叹,以及失地未能收复的悲伤于其中。正是作者从这种反思启示着人们:分裂和偏安是不得人心的。”

  叶衡拜相,曾觌是幕后的推手,可见他还是有见识、有担当的。曾觌还与韩彦古是亲家,而韩彦古的父亲不是别人,正是抗金名将韩世忠。顺便说一句,他写得一手好词,可见他也并非不学无术。

  曾觌《水龙吟》曰:“楚天千里无云,露华洗出秋容净。”这与辛弃疾《水龙吟·登建康赏心亭》首句“楚天千里清秋,水随天去秋无际”不谋而合,说不定曾觌和辛弃疾之间,也曾“互通款曲”。

  对于辛弃疾来说,曾觌是神一样的存在,是朝廷里的靠山,是他后台的后台,但曾觌的词虽佳,却被辛弃疾甩出了十万八千里,辛词光耀千古,无情地遮蔽了曾觌的存在。

  不幸的是,这靠山,也在淳熙七年(公元1180年)去世。终于,在曾觌去世的第二年,辛弃疾被削职为民。

  从《去国帖》能够准确的看出,辛弃疾的政治生涯,虽然无须像岳飞、韩世忠这样面对皇帝对武将的猜忌,但在宋朝完成第二次(也是最彻底的一次)收兵权之后,文官集团势力坐大又成为皇帝的心腹之患,宋孝宗频繁换相,目的是打压、制衡文官,让他们懂得夹起尾巴做官。孝宗一朝宰相变换的频率,在宋代绝无仅有,把帝王的驾驭术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叶衡外贬,伴随的是大规模的清洗,辛弃疾的许多朋友都受到牵连。辛弃疾的心情再度沉落到谷底。

  叶衡贬了,曾觌死了,从北国“飞”到南方的辛弃疾彻底变成了一只孤雁,在江南的天宇下遨游飘零,他的身手,再难有施展的机会。如本文开篇所写,淳熙八年(公元1181年),辛弃疾就这样心情沉重地迁往信州(今江西省上饶市信州区),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闲居生涯。

  “小舟行钓,先应种柳;疏篱护竹,莫碍观梅”,像一百年前的苏东坡一样,甘心或者不甘心地做起农民,自号:稼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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